三脚猫

2015/2/9

　　■ 杨云滔

　　那是只虎皮狸花三脚猫。步履矫健，花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，远看如一只凶猛的小老虎。

　　五台山的人都说这猫是五台山的宝，这一带的蛇鼠自它来后就消声灭迹了，五台山的庄稼没被祸害都是它的功劳。

　　赵有成养的猫好，养的儿子却不怎么样。几天前，养子赵富贵带着一帮人冲进赵家，把赵有成打成反革命，关进牛棚，没过几天，赵有成在牛棚吊死了。

　　村民大多受过赵有成的恩惠，想让他入土为安，赵富贵却拦着不准，说反革命畏罪自杀，谁给他收尸谁就是同伙。还说要示众三天。村民们敢怒不敢言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有成的尸体挂在牛棚前。

　　奇怪的是，一直跟赵有成形影不离的那只三脚猫不见了。猫是赵有成不知从什么地方抱回来的，赵富贵永远都忘不了第一次见到它时，它眼底幽幽的寒光。赵富贵不喜欢它，总觉得猫盯得他脊背发凉，曾经跟赵有成闹过几回，说要整死它。

　　三天后，村民们七脚八手把赵有成放下来，要在后山安葬，才发现怎样也合不上赵守成的眼睛。村民正在犯难，此时远远传来三声猫叫，猫叫刚落，赵有成的眼睛慢慢闭上了。

　　赵富贵扬言要把赵家大院改造成革委会。拆主梁的时候，赵富贵看见那只三脚猫，端端坐在房梁上，眼睛闪着慑人的幽光，背上的毛根根直立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。

　　村民们只听见一声巨响，跑进去就见那赵富贵在地上哀嚎着打滚，脸上有好几条深可见骨的血痕。可造反派们把赵家大院翻了个遍，猫影子都没找到。

　　被猫咬了的赵富贵，带着造反派搬进了赵家大院。他扬言要把猫剥皮抽筋，报被咬之仇，于是派了十几个人在赵家大院周围挖陷阱，埋机关，却毫无所获。

　　自那之后，赵富贵走到哪儿都能听到猫叫，撕心裂肺地叫得耳根子都疼，却怎么也找不到猫。而他已经结疤的伤口，居然化了脓，用了很多药都无效果。渐渐地，赵富贵全身长满了流着脓的疮，从县城请来的医生，也是摇头，说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病。

　　浑身恶臭的赵富贵很快被造反派们抛弃，无人问津。独自卧床的赵富贵偶尔会看见猫在远处冷冷的看着自己，如同看一条死鱼。有时他希望猫来咬死自己，就不用忍受折磨了;有时又想等猫走近，一枪杀了它，报仇解气;有时还会想起赵有成带着自己和猫，在田间地头……猫只是远远地看着他，悠闲地舔着爪子。

　　一天夜里，赵富贵终于举起了枪。他身下的草都被鲜血染红了。

　　装殓时，赵富贵已经不成人样，脸上的肉全烂掉了，连眼珠子也不见了。

　　几天后，有人在赵有成的坟前看见两个血糊糊的眼球，和一串带着血迹的三朵梅花一样的猫脚印。